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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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勇敢又直接.

同時, 馮嘉幼看到沈時行想擠過人群去前排,將他喊回來:“別離我們太遠了。”

沈時行悻悻退回來。

馮嘉幼問他:“南疆那位監國你了解多少?”

韓沈既會給謝攬預警,說明是他背後的勢力準備做出一些舉動。

也就是南疆那位監國大人將有動作。

馮嘉幼對監國知道的不多,那人身為南疆實際的掌權者, 卻不是個高調的性格, 關於他的傳聞少之又少。

而南疆國也不像大魏, 有內閣六部,有大小朝會, 見帝王的機會比較多。南疆的大臣多半都是各部落首領, 平時各管各的人,有事兒解決不了, 才會上報王都。

“怎麽突然問起他?我和你知道的一樣多。”沈時行此時的心思都在校場中央,隨口說, “像南疆和西北這種過於‘特色’的地方,咱們的探子很難混進去, 情報一直很少的。”

說完他又朝人群擠了擠:“兄臺, 借過借過。”

馮嘉幼想去拉他, 被謝攬勸阻:“隨他去吧, 這個範圍沒事兒。”

他既說兼顧得到, 馮嘉幼便不管了,又去喊隋瑛。

隋瑛也正踮著腳往校場中央看。

她原本站的位置前方剛好有個縫隙, 令她不必踮腳也能看到, 被沈時行一扒拉,士兵的站位有了變化, 她只能看到一個個的後腦勺。

踮腳踮的整個腳背幾乎都立了起來, 隋瑛站不太穩, 於是按住駱清流的手臂借點兒力氣。

駱清流原本想遠離她幾步, 但看她完全是無意識的,心中略微掙紮過後,又往她身邊挪了小半步。

她專註的往前看,他不自覺地看向她的側臉。

隋瑛被馮嘉幼喊了一聲,回頭去看她,倏地先和駱清流的視線對上。

她很明顯的怔了怔。

而駱清流想轉頭已然是遲了,且此時再避開,更顯得心中有鬼,便保持不動,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:“我想看看隋小姐幾時才會發現。”

隋瑛回過神,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將他的手臂當欄桿了:“這麽小氣?”

她站穩了,將手收回來,繞去馮嘉幼身邊,先小聲說,“我發現駱清流這個人好難相處。”

馮嘉幼都看在眼裏,沒接話。

隋瑛:“對了,你喊我做什麽?”

馮嘉幼湊到她耳邊交代:“去和你爺爺說,曹公公出身廣平候府,是廣平候府的家生子,讓他提高警惕。”

隋瑛眉梢一蹙,不多問,立刻往高臺方向走。

謝攬聽見了:“沒必要吧,鎮國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中有數,估計早已猜到曹崧和廣平候府有些關系。”

馮嘉幼顧慮道:“但‘關系’不同,曹崧想報覆的‘程度’不同,我擔心鎮國公沒有足夠的重視。”

謝攬簡單“哦”了一聲,他只是隨口一問。

馮嘉幼忽地擡頭看他一眼,眼神隱隱寫著誇讚。

謝攬莫名其妙:“怎麽了?”

“等閑了再告訴你。”馮嘉幼催他保持警惕,不要分心。

謝攬被她吊起了胃口,哪裏等得了:“我現在就很閑。”

馮嘉幼抿了抿嘴:“沒什麽,就是突然覺得你的性格真好。”

她誇什麽謝攬一貫都是照單全收,唯獨“性格好”三個字他咽不下去,訕訕道:“全天下估計只有你一個人這樣覺得。”

馮嘉幼朝駱清流的背影望一眼,“至少你勇敢又直接。”

相處起來雖少了點兒樂趣,還時常把她氣的沒脾氣,但他從來不遮不掩的,對比之下,才知道是處多好的優點。

就憑他二人被騙著捆綁在一起的開端,但凡他稍微別扭一點,以她的性格,他倆都不會有今天。

……

“大小姐。”

高臺下的護衛見隋瑛要上去,攔了攔,但也只是虛攔。

隋瑛邁上高臺,彎腰在她爺爺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
身著戎裝的隋敬棠皺眉看她,她鄭重的點了點頭,表示這個消息應該不會錯。

隋敬棠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隋瑛下去之前,狠狠瞪了曹崧一眼。

曹崧伸手,身後的侍從奉上茶盞,淡淡道:“隋小姐該不會真誤會是我扔她入水的吧,國公爺可要替我和她好好解釋。”

隋敬棠冷笑道:“怎麽會,她一直誤會是文貴妃,自從廣平候府敗了之後,她以為大仇得報,早將當年落水的事兒拋諸腦後,用不著我多費口舌解釋什麽。”

曹崧姿態優雅的吹了吹茶湯:“哪還有什麽文貴妃,只有冷宮裏一個瘋女人罷了。”

隋敬棠手指點著圈椅扶手,冷酷道:“照著曹公公的意思,廣平候府也不是敗了,那是滿門都死絕了,即使沒死的,也絕了後。”

曹崧端著茶盞的手猛地用力,稍一個控制不住,這茶盞就會碎成齏粉。

心裏已經開始破口大罵:且看你這老匹夫還能囂張多久,你們隋家一個人都別想活!

隋敬棠對他的憤怒置若罔聞 :“文貴妃聽信‘歪門邪道’,隨意害人性命,廣平候府上下更是劣跡斑斑,老的殘害忠良,小的魚肉百姓,激起民怨無數,還妄圖染指軍政,萬幸蒼天有眼,將他們都給收了。”

“沒錯,蒼天有眼。”曹崧幾乎是磨著後牙槽說出來的,“擡頭三尺見神靈,國公爺殺孽太重,也千萬要小心些。”

“曹公公都不怕,老夫怕什麽?”隋敬棠伸出自己布滿老繭的右手,“慈不掌兵,為守國門,安社稷,庇護子孫,化身修羅又何妨?”

曹崧無視他的警告,冷笑了一聲,正要說話時,校場上再次傳來呼喝聲,他帶來的人又被打敗了。

聽著士兵們暢快的大笑聲,已經快要被隋敬棠氣死的曹崧喝道:“梁掌司,你去和聶將軍過兩招!”

他身後一直安靜站著的男子繞過圈椅,來到他面前。

此人不到三十歲的模樣,瞧著像一位儒雅的文官,拱手道:“是。”

……

“梁掌司?”馮嘉幼回憶使團名單,“內書堂掌司梁篇?”

內書堂屬於十二監裏的“國子監”,教宦官讀書的地方。

而內書堂的掌司,相當於國子監的祭酒。

看到此人出場,駱清流退回到謝攬兩人身邊:“這位聶將軍輸定了。”

隋瑛剛報信回來就聽到這句話,不滿道:“還沒開始打,你怎麽就知道輸定了?”

駱清流指了下自己:“連我都打不過他,你說呢?”

隋瑛說不出來:“我又沒見過你打架,我哪裏知道?不然有空咱們切磋下?”

見駱清流不理她,她便湊上前看比試去了。

馮嘉幼踮腳看向梁篇,奇怪道:“內書堂屬於十二監的根基,徐督公不把控住,交給曹公公也就罷了,竟還讓這文武雙全之人當掌司?”

駱清流壓低聲音:“大嫂問到點子上了,梁掌司其實是我家督公放在曹崧身邊的眼線。”

馮嘉幼最喜歡聽這些:“哦?”

駱清流道:“上次見過督公,我送你們回府時不是對你們提過,有個人總喜歡給我使袢子?就是他。”

馮嘉幼明白了,駱清流如果是徐宗獻的左膀,那梁篇就是徐宗獻的右臂。

整個暗監的運作有駱清流,負責大魏境內的監視和查探。

明處則有掌管內書堂的梁篇,負責宦官們的“思想教育”。

難怪徐宗獻坐的這樣穩。

聽駱清流說話的功夫,校場中央的聶將軍已經被梁篇給打敗了。

梁篇手中沒有武器,腳下只稍微挪動幾步,僅靠這一雙手,像是寫字畫畫般,輕松便將聶將軍制服。

這下圍觀的官兵都笑不出來了,正如謝攬所言,能在滇南都司衙門裏駐紮的全是精銳,眼力自然不弱,能看出這位梁掌司的厲害。

聶將軍退場,又有將軍請戰,仍然是不敵,且輸的極為難看。

校場上的氣氛已經凝固到了冰點。

“還行。”謝攬看梁篇打了兩場,才做出判斷。

“你管這叫還行?”駱清流質問他,“昨天你還誇我很強,我真信了,還以為自己有本事……”

有本事去殺了曹崧。

謝攬詢問道:“你之前是怎麽輸給他的?像這樣的比武?”

駱清流點頭:“差不多。”

“你是不是傻?”謝攬看他宛如看一個傻子,“此人瞧著像個書生,雙掌行雲流水,拳法花裏胡哨,其實全是花架式,耍來好看的。他練的都是硬功夫,憑借的是穩重的下盤,還有剛猛的臂力。而你練的都是巧功,你和他硬拼,豈不是以雞蛋碰石頭?”

駱清流嘆氣:“並非我傻,我們是在督公面前較量,又不是生死相搏,擂臺只有這麽大,不利於我,我也沒轍。”

謝攬換只手抱刀:“這就認輸了?小環境你一樣能贏,我再告訴你一點,他的弱點在腰,你只要避著他的手,以巧勁兒攻他的腰,逼他動腳,他雙臂的力量立馬少一半……”

聽謝攬一招一式點撥完,駱清流茅塞頓開,甚至連思路都被打開了,感嘆:“你就看他比了兩場,就將他的路數全看穿了?”

這兩口子都不是人啊。

“我不點撥你,以你的實力其實也能夠拼的過。”謝攬只顧著和駱清流說比武的事兒,眼尾瞥見馮嘉幼也在聽,且滿臉疑惑,忙丟下駱清流,去和她解釋:“這位掌司很穩,屬於第一流中的三流。”

又指了下駱清流,“他非常不穩定,心態好可以達到第一流中的一流,心態差連第三流都不如。”

這樣說馮嘉幼就懂了,駱清流上限極高,可惜也沒下限。

駱清流知道謝攬又要數落他欠缺勇氣,岔開話題:“大哥,你要不要上去教訓他一下?”

謝攬搖搖頭:“不去,我上去他們就沒得玩兒了。”

以前寨子裏比武從不讓他參加,甚至都不通知他。

沒人跟他玩兒,他才經常跑出去找別人玩兒。

何況韓沈的危險信號還在,他不能掉以輕心,不能沖動妄為,必須待在馮嘉幼身邊。

……

此時,高臺上的韓沈又朝謝攬的方向望去,想知道他有沒有接收到自己傳遞的信號。

視線尚未穿越人群,他身後的中年女官低聲道:“王上。”

韓沈忙收回視線,扯了扯披風帽子,重新望向校場中央。

自從被抓以後他便開始蓄發,兩三個月過去,頭發半長不短的正尷尬,一直以帽子遮住。

那中年女官問道:“王上為何左顧右盼?”

韓沈換了個坐姿,聲音也頗大:“只因這比武甚是無趣,國公爺若想給本王以震懾,至少也該派位高手上場,竟連曹公公手底下的閹人都敵不過。”

一句話,幾乎將隋敬棠背後的武將,以及曹崧背後的宦官全惹怒了。

風大,韓沈又扯了扯帽子,驟然站起身,一躍而出,落在了校場中央:“十二監梁掌司是麽?本王來討教討教如何啊?”

韓沈突然上場,謝攬更覺著怪異:“他對這位梁掌司不會有興趣的。”

馮嘉幼目光沈沈:“那他上場應該是預先安排好的。”

他們將要開始行事了。

高臺上的曹崧大方道:“聽聞王上擅劍,去取一把劍來。”

“不必。”韓沈拽下險些被風吹起來的帽檐,“梁掌司,請賜教。”

梁篇拱手:“王上……”

“冒犯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,韓沈並攏兩根手指,當做劍一般,直攻他的腰部!

與謝攬說的幾乎一模一樣,韓沈一直避開他的雙臂,只攻腰部。

終於逼著梁篇挪步,將他逼的手忙腳亂。

再更難堪之前,梁篇認輸了,看上去沒有任何的不服氣:“王上的劍術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
觀戰的眾將士心情覆雜極了,一方面恨不得閹黨被打敗,但打敗他的竟然是南疆王,都不知道該不該高興。

謝攬沒有這方面的顧慮,笑道:“瞧見沒有,韓沈就是第一流中的一流高手,穩定極了。”

馮嘉幼墊著腳:“但他穩定的打不過你,你又是什麽流?”

謝攬驚訝:“幼娘你過分了啊,怎麽能用第幾流來分類我,那是對我的羞辱!”

馮嘉幼:“……”

“你要不要這麽無情?”駱清流翻了個白眼,原本聽他說自己努努力能混上一流,還有些沾沾自喜。

謝攬挑眉:“實話是不好聽,但實用。”

駱清流連連點頭:“對對對,我們都是誇父,您是我們需要仰望追逐的太陽。”

謝攬毫不臉紅,在他肩膀一拍:“不愧是在宮裏當了八年狗腿子的人,真會說奉承話,可比我手底下那幾個蠢貨強多了。”

駱清流真要無語死了。

馮嘉幼卻在旁邊笑,若不是謝攬緊攥著刀柄,知道他越來越戒備,她幾乎都要忘記了形勢的惡劣。

果不其然,韓沈贏了之後並未回去,挑釁道:“你們大魏還有能打的沒有?”

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說話。

滇南都司的將軍們面面相覷,都看到了他們與南疆王之間的差距。

這分明是位頂尖劍客。

十二監丟了人,他們就不要再去丟人了吧?

也不知京城裏那位大理寺卿是怎麽設計抓到他的。

又想起據說能勝過他的玄影司謝千戶。

凡事都需要有個對比,無論怎麽聽人說那位謝攬有多武功蓋世,腦海中也沒有具體印象。

如今南疆王顯露了實力,就勾起了他們對謝攬的好奇心。

有些人甚至開始四處找謝攬站在哪裏。

便在此時,只聽那高臺上中年女官道:“我家王上之前是輸給了玄影司謝千戶,但謝千戶是以人質作為要挾,才降服我家王上。”

眾人流露出“原來如此”的神情。

那中年女官的視線穿過人群,看向謝攬:“借此機會,王上不如和謝千戶真正的一較高下?”

眾人隨著她的視線轉頭,朝著謝攬的方向望去。

原本謝攬幾個人都站在很不起眼的角落裏,駱清流知道會成為焦點,立刻遠離了他們。

而那些擋在謝攬前面的士兵們,自動往兩側站,分出了一條通往校場中央的道路出來。

韓沈看向謝攬時再無障礙,大方做出邀戰的手勢:“謝千戶,請。”

眾多目光壓力之下,謝攬抱著自己的苗刀往前邁了一步,身體閑散一晃,不著痕跡的將馮嘉幼擋在背後:“不了吧,我才吃過早飯,吃的有點多,不適合動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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